沈确第三次敲响书房的门时,白彧正整个人窝在办公椅上,修长的手指抓着电容笔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的初稿。
“宝宝,八点了。"
“工作再要紧也得吃饭啊。”
沈确叩门时用指节抵住门板,不自觉的皱眉看着没有回应的房间。鼻尖触碰数位板的声音停顿两秒,白彧闷在臂弯里的回应:
"你先吃,我把渲染图保存了。"
“宝宝,先吃饭好不好?”
被拒绝的沈确努力压制自己的火气,尽量心平气和的开口,希望能劝动白彧出来吃饭。
“你怎么这么烦人,都说你先吃了,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吃啊,我最近很忙难道你不知道吗,一定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和我吵!”
争吵爆发的瞬间,白彧的声音穿透门板直直砸到了沈确的心上,他敲门的动作顿了一瞬,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。
白彧和沈确自从在一起后几乎就没有红过脸,难得的几次吵架最终也是床头吵架床尾和,还没隔夜呢,两人就都消气了。
但这次不太一样,已经冷战两天了,俩人依旧没有和好的意思。
白彧最近在忙着一个大项目,有一个大客户愿意出三倍的价格买断他一个月的时间,只专心为他一个人工作,所以白彧最近忙的脚不沾地,连陪沈确的时间都少了一大半。
每天下班,沈确第一件事情就是从身后抱住白彧,下巴搁在他颈窝,缓缓闭上眼睛,蹭着人的后颈一遍又一遍的说着
“我好爱你呀,宝宝……”
爱人之间,拥抱和亲吻是最好的充电宝 。
但最近,沈确回家想抱抱自己的爱人,得到的也只是漆黑的房间和紧闭的房间门,轻敲几下书房门,也只能得到:
“稍等一会儿,我现在有点忙,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好吗?”诸如此类都回复。
沈确了解他的性格,“要么不做,一旦开始就一定要做好”的完美主义,对于他最近的行为,也只有低声叹气,一个人“独守空房”的份儿……
为了尽早完成订单,,白彧天天熬夜工作,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,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肉也在日复一日的高强度工作中“离家出走了”,眼下的皮肤薄,大片的乌青清晰可见。
看着日渐消瘦的白彧,沈确心疼的不得了,但他知道自己也不好打扰,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帮他,
比如,每天晚上的一杯牛奶、一盘水果和时不时的小蛋糕小甜品之类的,以及每天空余时间帮他按摩。
温热的手掌紧贴着他酸胀的肩颈,恰到好处的力道和熟练的手法,让白彧舒服的眯起了眼睛,像猫儿一样露出柔软的肚皮表达自己的感情。
小脑袋慢慢开始”小鸡啄米“似的点头,沈确逐渐放轻动作,直到人彻底睡熟,才小心翼翼的把人拦腰抱起送回卧室。
轻柔的吻印在额头,手指隔空抚过眼下的乌青,一声轻轻的叹息在卧室响起,替他掖好被角后,又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
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,沈确发现,白彧最近养成一个不好的习惯,那就是不按时吃饭,通常吃饭的时候都得喊两三遍才能出来,上了餐桌,也不过是寥寥几口就说饱了,有时候甚至都敷衍说:
“我不饿,就不吃了,你赶紧吃饭吧!。
沈确就这个问题跟他提了几次,白彧开始的时候还好言好语的敷衍几句,说下次一定不这样了,下次一定改,但越到后面越不耐烦,直接“嘭”的一声甩上门,还附赠一句:
“你怎么这么烦人,都说不吃了,还逼我吃,我最近很忙你不知道么,一定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我吵吗!”
沈确本来就对他最近不好好吃饭的行为十分不满了,但知道他最近为了工作很辛苦,努力压制自己的火气,不想让他再为这件事烦心。
但是,今天一番话把沈确的火给“怼”出来了,直接用力敲了几下门,
“你再说一遍!”
回答他的只有沉默,沈确也不想在不冷静的时候跟他谈话,强迫自己深呼吸几次,调整情绪,但怕自己忍不住跟他发火,索性摔门而去。
白彧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的话太过分了,沈确也是担心他,为了他着想。
沈确自己深受胃病的折磨,知道那滋味不好受,所以怕白彧也和自己一样,才想让他好好按时吃饭,养好自己的身体,自己怎么还吼他呢,白彧心想。
赶紧给沈确打电话,得到的却是无人接听,白彧此时也着急起来,满世界找人、打探消息,都一无所获。不过也是,如果沈确不想让人找到他,自有一万种方法,自己再怎么着都是徒劳。
他整个人都低落下来,瘫坐在沙发上。看着原本属于两个人的房子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,原本温馨的家此刻也变成了一座冰冷的房子。
白彧环抱双膝,脑袋深深埋进自己怀里,身上穿的是沈确的睡衣,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独属于沈确的淡淡的雪松味。
没有了沈确的怀抱,白彧似乎总是睡不安稳。
白彧伏在吧台上,水晶杯里的威士忌折射着酒吧里迷离灯光,冰块融化的声音让他想起沈确为他煮醒酒汤时的咕嘟声。
他烦躁的扯了扯身上明显大了一号的毛衣,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身上,白皙的脖颈就这样大大咧咧的露在外面。
衣服上属于沈确的雪松香早已淡到近乎消失,但那一缕似有若无的味道也足够缠住白彧的神经。
"他连外套都没带..."
许翊望着窗外飘雪,玻璃上的白雾模糊了窗外的车水马龙,
"这毛衣是沈确的吧?前天下班还看见他在公司楼下咖啡厅,盯着你最爱吃的提拉米苏看了好久。"
听到这里,白彧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烈酒灼烧着空荡荡的胃部。
三天前沈确摔门而去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,那人转身时泛红的眼尾此刻正灼烧着白彧的心脏。
摸索着掏出手机,锁屏的壁纸还是两人在巴厘岛日落海滩的合影,指腹忍不住摩挲着照片上的二人。
“许翊……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,明明是他先让我找不到他的,他……是不是觉得我烦了,是不是想和我分手?”
"叮——"
许翊的手机亮起,沈确的回复简短得令人心惊:
"地址"
当披着风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,白彧恍惚看见那年校庆晚会,他作为学生代表在台上主持,整个人意气风发,一眼便忘不掉了。
只是此刻那人面容还和曾经一样英俊,眉眼却凝着化不开的寒霜。
"沈..."
开口的瞬间白彧踉跄了一下,沈确条件反射般张开双臂接住他即将跌落的身体。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,让人忍不住贪恋地埋首在他颈窝,泪水浸湿了羊绒围巾,
"你买的胃药我都按时吃了,阳台的多肉我每天都有浇水,你常坐的飘窗垫我换了新的..."
沈确的手悬在半空,怔了几秒,伴随着轻柔的叹息声轻轻落在他瘦削的背脊上,他就知道自己一旦看见他,就走不了了。
怀中的身躯单薄得吓人,即使裹着厚厚的毛衣,也依然掩盖不住,他忍不住将人搂的更紧些,仿佛要把他揉进骨血里。
那些辗转难眠的深夜,他何尝不是守着聊天窗口直到天际泛白?白彧总说他泡的蜂蜜柚子茶太甜,可方才路过便利店,看见暖柜里成双的饮料瓶,竟酸涩得挪不动脚步。
"先回家。"
沈确的声音带着砂纸般的粗粝,指尖却温柔拭去他眼睫上的泪珠。
白彧忽然握住他的手贴向心口,西装内袋有什么硌着掌心——是他们第一次去旅行时在寺庙求的平安符,红绸早已褪色,金线绣的"健康平安"却依旧清晰。
出租车碾过积雪的街道,白彧枕在沈确肩头昏沉睡去。月光透过车窗勾勒他眼下的青灰,沈确用目光细细描摹这张刻入骨血的面容。
玄关处七歪八扭的拖鞋,茶几上堆成小山的泡面桶,书房里昼夜不熄的台灯...原来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相爱。
当白彧在晨光中惊醒时,厨房飘来熟悉的小米香。电子钟显示凌晨五点,沈确系着滑稽的熊猫围裙,正对着手机教程研究溏心蛋的火候。
久违的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,白彧忍不住鼻尖一酸,眼尾也爬上一抹红晕。
"醒了?"
沈确转身时耳尖泛红,露出身后藏着的草莓奶油蛋糕,
“你爱吃的那家蛋糕,再不吃就要化掉了。”
白彧怔怔望着那个蛋糕,鲜红草莓还沾着水珠。记忆如潮水漫涌——沈确消失的三天,原来是去说服客户调整方案;书房抽屉里的体检报告,被他用红笔圈出的"胃炎";还有此刻料理台上冒着热气的早餐,每样都是医嘱里养胃的食材。
沈确突然从背后环住他,温热的掌心覆上胃部,白彧感觉到颈间有湿润蔓延,
"我还期望与我的宝宝长相厮守呢。"
窗外雪霁初晴,阳光穿透云层落在相拥的剪影上。白彧转身吻住那颤抖的唇,咸涩的泪水混着奶油的甜腻在舌尖化开。他们额头相抵,呼吸间尽是人间烟火的温度。
晨光中,两只交叠的手同时伸向那碗小米粥。这一次,谁也没有放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