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冬的晨雾还未散尽，沈确的生物钟已经准时叫他起床了。刚打开手机，锁屏上已经垒起五条未读消息：
「美院流浪猫三花产崽了」「雕塑系老头今天戴了彩虹围巾」「二食堂葱油拌面买一送一要不要翘课」……
最后一条是张像素糊的图片，沈确放大后，勉强能看出是白彧对着教学楼玻璃幕墙比耶的影子。
本以为自从上次的约饭后，两人应该不再会有交集了，但是，事实好像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以沉默收尾。
现在，白彧每天准时报道的消息似乎已经成为沈确生活的一部分。
他把手机扣在胸口，单手枕着脑袋，望着天花板纹呆，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。这已经是连续第十二周收到此类“校园日报”，他甚至能脑补出白彧蹲在猫窝前偷拍时翘起的发梢。
沈确刚洗漱回来，就看到手机已经又有三条未读消息了，他轻笑着摇了摇头，点开果然是白彧发来“白言白语”。
“不是，哥们儿，你俩搁这儿演校园纯爱剧呢？”
许翊叼着包子撞开寝室门，一眼就看到沈确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嘴角，一副坠入爱河的模样，
“上个月还说是普通学弟，现在连对方选修课表都背下来了吧？”
沈确手一抖把对话框刚准备删掉的话发了出去，又手忙脚乱的撤回。他的耳廓正以肉眼可见速度充血变红。
白彧为了两人可以迅速知道对方的休息时间，所以直接手抄了一份自己的课程表塞到了沈确的书里，还霸道的表示沈确要好好记住。
沈确仔细看了看这张可爱的手绘课表，边框上还画了学校里的三花猫和美术楼前的喷泉，确实很有白彧的风格。
沈确无奈摊手，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呢？但白彧还不满意，直接抢过沈确的手机，将那张课程表设为了聊天背景，还笑嘻嘻的说这样就不会忘啦。
沈确笑着连说三遍好，白彧才弯着眼睛满意的点点头。接着又要走了沈确的课程表，说这是交换，这样下次再找学长就不会打扰到学长啦。
课间走廊的自动贩售机前，沈确正在为卡住的罐装咖啡而发愁，后背突然贴上来温热的柑橘香。
白彧单手撑住机身，运动后的热气蒸腾在他后颈：
“这种时候要拍这里。”
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掌覆上他手背，叮咚声中易拉罐滚落的震动顺着指尖直窜心口。
“下节陪我去画室呗？学长，人体模特请假了。”
沈确回头看向来人，他带了一顶毛茸茸的帽子，露出几簇儿浅金色的小卷，琥珀色的眼睛笑眯着，唇微微抿着勾起一个弧度。
他喉结上下滚动，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，直到白彧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一下，他才回过神，僵硬的点点头。
画室暖气开得太足，沈确莫名觉得浑身燥热，顺手解开第一颗衬衫纽扣，正在认真画画的白彧素描笔尖却突然在纸上打了个滑。
少年手忙脚乱去擦蹭脏的衣角，却把铅笔灰抹了自己一脸。他突然跪坐在画凳上，用拇指蹭过沈确唇角，
“学长等一下，这里沾了...”
突然一阵风从玻璃窗吹进来，波动了沈确的心脏，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，只有心跳声格外清晰。
白彧纤长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尖正随着他逼近的距离不断放大。画室门被撞开的刹那，少年突然偏头吹走他肩头的橡皮屑：
“好了！”
俩人同时看向门口，许翊正举着两根糖葫芦僵在门口，因为温度升高而融化的糖衣，正巧滴落在地板上。
两人靠的极近，鼻尖擦过脸颊，似乎连对方呼吸的味道都能感受到，周围弥漫着暧昧的氛围，许翊刚刚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。
“那什么...李教授找你。”
许翊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漂移，
“说是项目组数据...”
话音未落就被手机铃声打断，沈确瞥见来电显示“美院林助教”时，白彧突然抓起外套往外走：
“我去买写生用的丙烯。”
走廊穿堂风卷走未尽的话语，沈确摸着自己的胸口，心跳还没有回到正常水平，他看着白彧离开的背影沉默了良久。
期末周的每个人都变得忙碌起来，似乎所有人都在准备对抗一个共同的“敌人”——期末考。
沈确盯着屏幕上第三次报错的代码发呆，光标闪烁的频率与白彧的微信提示音重合。
自从上周在画室撞见那个场景后，他们的聊天记录就停在了三天前的「晚安学长」，连每日猫咪播报都变成了空白。
"你俩最近怎么跟牛郎织女似的？"
许翊叼着棒棒糖凑过来，突然瞪大眼睛，
"卧槽你这写的什么鬼——怎么把神经网络代码嵌进俄罗斯方块了？"
沈确猛地合上笔记本，水杯里的水珠因为他的动作而溅出几滴。
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昨夜梦到那天在画室里白彧靠近他的画面，醒来后鬼使神差把卷积核参数改成了对方生日。
路过美院教学楼时，沈确的脚尖顿了顿，还是调转了方向。
三楼画室的磨砂玻璃映出晃动的人影，在他靠近白彧画室的窗户时，恰好看见白彧正弯腰帮女生调整画架角度。少女的耳钉在夕阳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，深深刺痛了沈确的心脏。
"沈学长？"
抱着石膏像路过的学妹诧异地看着他攥皱的围巾和握紧的拳头，
"需要帮忙找白彧吗？他应该在..."
"谢谢你，不必了。"
沈确勉强挤出一个微笑，但慌乱的脚步还是显示出了他内心的翻涌，后退时不小心撞翻了地上的笔筒，几只碳素笔滚落出来，恰似他们初见那天。
报错的声音第五次在沈确耳边响起，他愣愣的看着液晶屏幕上最基础是代码，手机在实验台上震个不停，锁屏通知已经堆积了好几条：
「学长今天没来四教上课？」
「沈确学长，南门栗子摊出新品了！」
「许翊说你一整天没吃饭……」
最后一条停在19:47分：「沈确，我们需要谈谈。」
咖啡厅的玻璃窗蒙着层薄薄的水雾，沈确无意识地用指尖在桌面上敲击，他提前到，就是在想自己该怎么去说这句话。
当他第无数遍重复内心独白时，门口的风铃发出一声脆响，白彧裹着驼色围巾推门而入，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粒。
"抱歉等很久了吧？"
白彧摘掉围巾，露出里面熨烫妥帖的烟灰色高领毛衣。沈确从未见他穿过这样正式的装扮，连发梢都精心打理成合适的卷度，脖颈间飘来淡淡的香水味，是那款今年某奢侈品牌的限定款。
女服务生微笑着递上热可可时，白彧正在擦拭镜片上的雾气。沈确突然注意到他还带了眼镜，银丝细框衬得整个人的气质都成熟不少——和那日告白的女生戴的是同款。
"最近在躲我？"
白彧突然开口，指尖无意识搅动着奶油漩涡，
"消息轮回，约饭推脱，连许学长都问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。"
他衣服的袖口滑落在手肘，露出一节清瘦的小臂，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。
“学长，是真的的不想再理我了吗？”
说着，白彧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已经蓄起了一层水雾，鼻尖和眼尾都泛着淡淡的红色。
沈确慌乱地扯过纸巾，想要帮他擦眼泪，白彧却没给他机会，红着眼眶仰起脸：
"学长要推开我也没关系，但至少告诉我...是我哪里不够好吗？"
"不是你的问题。"沈确伸手按住他发抖的手背，"是我..."话未说完就被打断。
"上周帮学姐画情侣头像，她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。"
白彧的手指摩挲着杯沿，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正随之颤动，
"我说有啊，是个总爱穿白衬衫的笨蛋。"
沈确一瞬间瞪大了眼睛，玻璃窗外的霓虹灯忽然亮起。他的手比大脑先动，隔着桌子抚上他湿润的眼角：
"那天看见你和女生说话..."指尖沾到的温热让他喉咙发紧，"我以为..."
"笨蛋学长，我喜欢是你啊！"
白彧突然抬头，一颗一颗豆打的泪珠从眼眶滚落，小脸和鼻尖都因为委屈而变得红彤彤的。
"从迎新那天就喜欢了！"
他大衣兜里滑落一张照片，是他偷拍的沈确在实验室里敲代码时认真的样子，
"我知道这样很奇怪，男生喜欢男生什么的..."
沈确的呼吸停滞了。少年眼尾泛红的样子像淋雨的小动物。等他反应过来时，已经把人搂进怀里，香水为混着眼泪的咸涩涌进鼻腔。
“闭眼。"
沈确突然扣住白彧的后颈，在满店顾客的惊呼声中吻掉他眼角的泪珠，沈确用指腹轻轻蹭着他泛红的脸颊，触感比想象中更柔软。
少年委屈撇嘴的模样让他心尖发烫，终于轻声叹息：
“我也...喜欢你很久了。”
看着白彧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红红的眼睛，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。沈确忍不住笑了出来，又怜爱的吻了一下他的唇角。
许翊撞开店门时，正看见沈确紧紧搂着白彧的腰，白彧的指尖还勾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，一个吻轻柔的印在他唇上。
“那个，不好意思，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，你们继续，你们继续。”
许翊尴尬的准备转身就走，但是又突然回头，飞快的瞥了一眼沈确的方向，赶紧低下头，左手挠着脑袋，
“沈……沈确，李教授叫你明天去办公室找他一趟，那个，没了，就这事儿，我先撤了！”
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，门上的铃铛都被他的动作震的晃了好几下，沈确和白彧相视而笑，窗外的霓虹灯映衬着雪光，显得格外柔和。
当晚，白彧又被顶上了校园论坛热搜贴榜首，标题是[美院混血小帅哥官宣恋爱，对象竟是……]
打开发现，只有一张照片，沈确在实验室写代码，白彧正对着镜头俏皮的比耶的合照，旁边配文[谁说美术生写不出代码，这不专属教练已就位。]